玻璃鱼缸

风舞落叶

第一章 水循环系统
鱼缸换水日定在每周三黄昏，这是林夏与家政公司约定的清洁时段。她跪在波斯地毯上擦拭缸壁时，小妹总爱把耳朵贴在玻璃面，看气泡从仿真珊瑚间升起。人工水草在过滤泵作用下规律摆动，像极了母亲贴满膏药的手指在数佛珠。
"姐姐，金鱼在说话。"刚做完二期耳蜗植入的小妹突然转头，电子耳外机在她耳后闪着蓝光。林夏手一抖，高锰酸钾溶液泼湿了Gucci乐福鞋——这双抵得上大姐三个月工资的赝品，此刻正倒映着鱼缸上方的水晶吊灯，那是父亲车祸赔偿金换来的最后体面。
手机在Marc Jacobs挎包里震动，客户发来君悦酒店房号。林夏瞟了眼在厨房里熬药的母亲，快速将“月经周期备忘录”切换成“市场调研报告”页面。玄关镜里，她补上被擦掉的YSL唇釉，那抹猩红恰如上周打掉的胚胎病历封条颜色。
第二章 共生关系
百货商场试衣间的三面镜中，林夏同时套着三套衣服：Zara基础款应付家人，淘宝高仿应付同学，而此刻贴身的La Perla内衣即将应付酒店里的陌生人。更衣室外，大姐正摸着打折标签犹豫，她浮肿的眼皮上新添了块纱布——昨晚缝纫机针头崩断的代价。
"这件适合你。"林夏将吊牌价3800的连衣裙塞给大姐，扫码付款的动作行云流水。大姐盯着她手机壳上的Hermès烫金logo，突然说："厂里新来了个越南姑娘，眼睛比我还瞎得快。"更衣镜上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，仿佛十年前共穿校服的时光。
暴雨夜的地下车库，林夏在迈巴赫后座整理丝袜时，瞥见便利店橱窗里淋湿的身影。弟弟校服胸前的"物理竞赛冠军"徽章，在711的荧光灯下泛着冷光。他手里攥着的临期饭团，正是她昨天偷偷塞进他书包的。
第三章 渗透压失衡
母亲手术前夜，林夏在私立医院走廊拆开Prada信封。客户临时取消包月合约的短信，与妹妹人工耳蜗的尾款通知同时抵达。她走进安全通道点燃ESSE香烟，火光中浮现出父亲临终时的场景——那年ICU的消毒水味与此刻如出一辙。
"林小姐？"护士的呼唤惊醒了她。病床上，母亲正摩挲着从家里带来的佛经，封面下压着大姐的胃癌诊断书。林夏突然发现，那些她精心伪造的工资单数字，在CT检查报告单的病理分期面前，苍白得像粉笔字遇上暴雨。
第四章 水体富营养化
小妹的生日宴在旋转餐厅举行。当侍应生推来插着助听器造型蜡烛的蛋糕时，林夏的包房钟点提醒响了。她冲进洗手间补妆，听见隔间外传来同学的声音："那不是林夏吗？她家不是破产了吗？""人家在外企实习呢，看那包..."
镜中突然裂开蛛网纹，粉饼盒里的金鱼浮雕正在渗血。林夏疯狂按压洗手液，泡沫却越洗越像精液。此刻餐厅正播放着她为家人剪辑的生日视频，背景音乐是AI合成的"全家福笑声合集"。
终章 渗透性溶血
鱼缸爆裂时正值梅雨季。林夏赤脚踩过满地玻璃渣，发现金鱼在积水里竟游得更欢快。小妹的助听器接收到奇怪频率："姐姐的心跳声好像漏水的水管。"母亲终于抬头望向遗像，佛珠散落一地——那串她盘了十年的星月菩提，每颗都刻着高利贷还款日期。
社交平台弹出校友会推送：优秀毕业生林夏，现任某跨国集团CEO特别助理。雨幕中，外卖员送来包装精致的日料便当，揭开便签那瞬，二十年陈的老普洱泼湿了诊断书上的"晚期"二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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